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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还是晚了一些。东宫的宫人跪了一片,太子在床榻上咽了气,垂在身侧的手掌心里,躺着一把破旧发黑的长命锁。这是太子刚出生的那年,皇帝请匠人给他打制的。那年的皇帝还不是皇帝,只是前朝的大将军,这长命锁当然也没资格使用金制,而是粗糙的银制,保存到现在早已腐朽不堪。可就是那么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破破烂烂的长命锁,却让皇帝蓦然止步于太子榻前,不敢再近一步。那些埋藏于记忆深处,许多年不曾回想起的岁月,在皇帝的心底翻江倒海似的涌现出来。曾经的将军府并不富裕,没有那么多金银财宝,珠玉美人。曾经的赵家人丁也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儿孙同堂。曾经的他不像如今这样坐拥万里江山,而在替别人搏命打天下,鼓角声一响,即便夜色正浓,也要滚下睡榻,穿起盔甲,提上刀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这些记忆,会让他感到厌弃、鄙夷、不堪。可在看见这把长命锁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却浮现出了当年将军府长得最茂盛的一棵梨树,那时的发妻抱着儿子坐在秋千架上,他在后边推着秋千,看白梨花落了他们满头。皇帝定定地望着这把长命锁,忽然问:“府上那棵梨树还在吗?”四面宫人黑压压跪了一片,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皇帝恍然明白过来,这世上最后一个能够听懂他这句话的人,今天也走了。“只有朕了……只有朕了……”他自顾自重复着这句话,在人群中瞧见嫡孙的身影,问道,“太子有没有留话给朕?”赵羲红着眼睛跪在床边,膝行上前道:“回皇祖父的话,父亲说,若是他等不到您,便让孙儿替他给您磕三个头,感念与您父子一场。”赵羲说着,认认真真大拜下去,叩了三个响头。皇帝愣了愣:“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没有劝谏,也没有一字一句涉及利益的遗愿与交托。他的儿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是在感谢他的生养。这临终一言,不经政治色彩的雕饰,简单得正如最初牵绊起他们父子的这把长命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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