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埋伏 (第4/5页)
br> 他被刀剑削去一层的发髻,凌乱散开在风中。杀手刀上沾染的血迹,蹭到了他的衣裳上,衣裳上划破的地方灌了风,四处鼓囊着,看上去狼狈至极,全没了平日的温雅风度。 所幸,有降香相护,他不仅性命无虞,身上更是找不到一丝伤口。否则,他这种从不与人争斗,细皮嫩肉的文士,恐怕要又痛又怕,以至于站也站不稳当了。 他抖着手,哆嗦地把住缰绳,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快一些,再快一些。 逃出了林子,冯文邈便强要降香进车厢里,由他来驾车。 降香便随他去。 杀手方才钉在车壁上的羽箭,就插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山路崎岖,马儿蹄急,风声呼啸,使锐利的箭头同车厢一道,猛烈地摇晃。可降香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她沉默地坐着,像一尊石像。 降香不理解冯文邈为何反悔。 她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知道谢承思的本事。想要脱离怀王府,非得去死不可。 她是现在才想开的。 想开了,就受不住了。 不想面对那个被她辜负的孩子,不想面对谢承思。 她感到没有盼头也没有尽头。 自从叛主事发,好像就开始过一天算一天了。 原先也没觉得难以忍受。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很多空闲。没人叫她去杀人,没人叫她承担杀人的后果。更早的时候,心里还悬吊着谋害怀王的秘密,真相大白之后,她反倒又少了一桩担忧。 过这样的日子,像是被推着走。被推着走就被推着走。 可如今却仿佛突然回了魂。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 他为什么哭?他又为什么不杀我? 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已经很惨了。我从小就惨。你们为什么不能让着我?老弱妇孺,我一人就占两个,你们为什么不让着我? 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以为这些都无所谓的。 面前是一团死疙瘩。 她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她原先是在掩耳盗铃。可塞住耳朵的东西消失了,铃舌急促地敲打着铎壁,大家听见了,她也听见了,她听见大家都听见了。 她想开了,人死账消。 死了就是逃了,逃了就什么都不用想,死了更是什么都不用想。 怎么会想到死呢?她最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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