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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外面雨已经停了,月光悄然自水坑上蜿蜒入室内,顾昀背光而立,长庚看见了他身上万年不卸的轻裘甲。“干什么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顾昀道,“我就是来看看你。”长庚听了前半句正哭笑不得,心道他倒恶人先告状了,也不知道谁比较爱动手动脚。及至听了后半句,他笑容忽然就收敛了,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子熹,你怎么了?”顾昀不吭声,只是看着他。两个人一坐一站,半晌相对无语,倒像是诀别一样。长庚的心毫无来由地狂跳起来,震得他胸口几乎装不下别的东西,气也喘不上来。他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向顾昀走去,从床边到小窗,不过四五步远,他却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头。他前进一些,顾昀便要退后一些。长庚不管不顾地转身一把抓起别在床头的汽灯,疯狂地拧起上面的机关,汽灯发出几声爆鸣声,突然一下亮了,屋里大炽,长庚不顾灯光刺眼,惶急地转向顾昀,却见站在窗边的人面白如纸,带着不似活人的灰败,两行血迹顺着他的嘴角和眼角朱砂痣淌下来。那汽灯“啪”一声又灭了。顾昀低低地叹道:“我不能见光,你点它做什么……长庚,我这就走了。”“不能见光”是什么意思?长庚当场差点疯了,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拼命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刺骨的玄甲。长庚嘶声道:“你站住,你要去什么地方!顾子熹!”“去该去之地。”顾昀的声音里带出些冷意,“你如今羽翼已丰,巧取临渊阁,豪夺李家江山,天下风云际会皆在掌中,何等手段?李丰不就死在你手上了么?我久留无益,特来告别。”长庚惶急道:“不,等等,我没有……”他直觉想反驳自己没有,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心里一阵糊涂,感觉顾昀所说的事好像又确实是自己干的。顾昀冷冷地说道:“我受先帝所托,将你从雁回小镇接回来,一直照顾你到成人,指望你即便不是个经天纬地的栋梁之才,起码是个人品端正、光风霁月的好人,你又是怎么做的?”初夏夜里,长庚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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