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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为你好!”乔万山落泪了,他明白,他都明白。他像个孩子哭得难受:“俺知道,娘是为俺好,娘没啥对不起俺的,是俺对不起娘!”他娘喘了两口气,蓄了点力气,费劲地把手腕上的镯子给扒拉下来,放到儿子手里:“娘快走了,也逼不了你什么,娘只盼着不在的时候,能有个知冷暖的,和你好好过日子。”她实在没有力气了,顿了顿,才又道:“这个镯子,是俺进乔家大门的时候,你奶奶给俺的,在乔家媳妇儿手里传了多少代了,现在……把这个给你,儿啊……要是人家愿意,你就把这个镯子给他,要是不愿意……不愿意也别勉强,你也别……别撞上南墙不回头,以后再遇着合适的了,也不迟……”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也慢慢合上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这鞋底儿,娘纳不完了……”乔万山一个大男人,他爹死的时候他尚不懂事,他没哭过,小时候有人骂他是没爹的野种他没哭过,娘俩相依为命孤苦难挨的时候他没哭过,这会儿却是掉眼泪了,他以为他娘会骂他会怨他会逼他娶个女人,可都没有,原来天下做母亲的,儿子再是不孝,都舍不得责怪一分。他握着他娘的手,手里攥着那个翡翠镯子,流着泪叫娘,可握着的那只手,突然就松了劲儿。这人是到头了。人在家里留了两三天,叫木匠打了一口好棺材,找娘娘庙里老太婆算个下葬的日子,守上七天七夜的孝。一番凄凉热闹过去,乔万山在爹娘墓前磕了几个头,这天地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人活着的时候尚不觉得有什么,等到人死了,才觉得有太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他娘卧床的这段时间里,他心里是躲着她的,每天进屋入眼就是愈发消瘦的人影,喘气声越听越沉重,他不敢看,仿佛多看几眼,就觉得他娘在往黄泉路上走,不看不听,反倒觉得人一直在那里。他这是自个儿骗自个儿。方卿中午把饭端进屋里,放在桌上,到晚上也没怎么被动过。他叹了一口气,炕上的人一动也不动。方卿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该说什么,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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