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日私语_极夜(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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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夜(二) (第4/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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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定定望着他。客厅到玄关那段路程中少年忘了电影中哐啷的打斗和呼呼飞转的老风扇,时间拉长,有三次他想说食材还够要不别去了吧,有五次他想说东西多吗要不我跟你去吧,有十次他想把男人捉回来按住。当对方最后一次回头时,他只耸了耸干涩的喉咙,扯开微笑说我要楼下那家店最新出的面包。程鹭也笑了,他说他晚饭前就回来了。

    门锁磕上那刻少年缓缓将身体侧放在席子上。夏蝉仍在叫,电影仍在响,风扇仍在转,他背对着门,抱紧熊猫枕头,牙齿合着手腕不让任何一点嘶声泄露,眼泪这时终于崩溃般地淌出来,胶状粘液在眼角到竹席之间堆起一小撮一小撮熔蜡般的东西。

    他终于承认他在哭了。

    他在哭,因为他相信程鹭。

    自那以后他经常做些梦,半梦半醒的。做的最多的一个梦有关音乐剧院,来自于他曾经看过的程鹭作为指挥带领乐团参赛的一段视频。梦中的他踩着被黄昏余晖涂成浅金的大理石一阶一阶向上,绕过雕有巴洛克风饰纹的巨大石柱,沿着晖与影的交界行走,像溺水的鱼一样让自己的身体沉进高拱石门下的阴影里。渡过一段烛火摇曳软毯泥泞的路程,就到了那圆拱形的馥丽剧场。

    红丝绒包裹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舞台沉在最下方,灯光昏暗,演奏者们默然而坐,顶光下所有五官都泡在浓灰阴影块里,倒像《教父》里的黑手党们。吹奏乐器反射锃金微光,让他想到某种剖光后的骨架。程鹭站在最前方,背对着他,修长的投影一直逶迤至他双唇。

    他抬起指挥棒时,舞台骤亮,太阳坠入深渊。演奏者们消失无踪,乐器们自行舞动。跟随着程鹭指挥棒的指点,小号支起一片灿金的波涛,圆号手挽手跳起芭蕾,大提琴与小提琴欢快对奏,长笛在钢琴黑白琴键上舞着踢踏步,五线乐谱飞扬开,排成爱丽丝梦游仙境中扑克牌士兵一样的队列,纯黑乐符在半空连成小火车。舞台变成湖中岛,音乐以它为中心潮涨潮落。

    一曲终了,程鹭放下手就要转身来鞠躬,却突然仰面从指挥台上倒下。顾劭发疯地跑过去接他,背景骤变,金色乐器、乐符、鲜红帷幕如同流水从他两眼侧淌过,仿佛舞台剧的切幕,展现在视线尽头是高楼的一角,血色余晖与苍青天色交染的天际,流转而逝的云缕,呼啸晚风中水藻般飘动的发丝。男人直坠而下,摔得无影无踪,他只接到连体温也不曾残留的指挥棒――或者说古董手机。

    这时顾劭总会从梦中惊醒。有程鹭的梦境对他而言太过美好,无论多荒诞都忍不住信以为真。但他也不总是这么梦醒颠倒,有些梦,他刚开始的瞬间就能分清虚实。

    比如这样的――顾劭一眨眼醒来发觉自己身在最开始那栋大房子里,橘黄灯光暖融融的,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某部家庭伦理婆媳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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